回家的时候要在南京转车,中间要停留五个小时。如何消磨这段光阴?我忽然想起,火车站对面玄武湖里的荷花想来正是怒放的时节吧?于是我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进了玄武湖。
玄武湖果然名不虚传。即使不说那古老明代城墙,巍峨的亭台楼阁,散发着浓浓书香的郭璞亭,还有“五大洲”的故事,单是这满湖的荷花就足以让人驰魂夺魄,流连忘返。
八月正是一年中赏荷最好的时节,一进门,荷花独有的清香扑面而来,随香暗暗寻香源,碧叶红花镜中悬。玄武湖满满一湖的荷花,让我一眼就可以看尽荷花的各种姿态。有刚刚出水的花苞;有半是含羞半是待放的花骨朵;有怒放的花瓣在微风中骄傲地起舞,粉色的花瓣上深粉色脉络清晰可见;有半凋的荷瓣伫立水面黯然神伤,而结出的莲蓬已退掉那抹羞涩的金黄,神气地在水面搔首弄姿。至于湖面上的蜻蜓更是忙碌不停,调皮的在水面翻个跟头、用尾巴在水面上画个圈,在中意的荷花上打个盹……
正对着满塘荷花赞叹不已的时候,女儿忽然大喊:“妈妈快看,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。”我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一只淡黄色的蜻蜓正静静的停在小荷的尖角上做梦呢!是有感于这荷花的脱俗吗?我突然想起了《离骚》里的话“制芰荷以为衣兮,集芙蓉以为裳;不吾知其亦己兮,苟余情其信芳。”荷花,被称作是佛家的花,故有语称:莲华藏世界。我虽不能领略其中深意,却深知莲之清丽脱俗,所以李商隐才说:世间花叶不相伦,花入金盆叶作尘。唯有绿荷红菡萏,舒卷开合任天真。
记不起是谁说过赏荷最好是雨后,我不觉暗暗得意自己眼福不浅。今天正是雨后,天阴阴的,远处山色空蒙,水花潋滟,映着灰灰的瓦、雪白的墙,听鸡鸣寺隐隐的钟声,看诺那塔孤寂的身影;近处,弱柳扶风,朱紫色的画舫雕龙绘凤,静静泊在岸边,寂寞的伴着这荷塘景色。昨日夜雨留下的眼泪滴在宛如凝碧的荷叶上,荷叶随微风摇曳,露珠也随着滚来滚去,冷不防滴落湖里,溅起一圈涟漪,惊起一尾红色的小鱼,轻轻跃出水面,探望究竟,又“噗”的一声跌落湖底。
远处传来一阵幽幽的笛声,穿云渡水,更显凄清。循声上前,原来是一位老者独立石桥,面对满眼荷香秋色,临风吹笛。我和女儿静静听到曲终不觉赞叹:“真是天籁之音。”老人闻声回头,笑着说:“对,这首曲子就是《天籁》”。我不觉红了脸,心里却暗暗叹息,此刻若是有一壶龙井,一曲古筝,才对得起眼前这人间仙境呢!我忽然又笑自己的贪心,今生有缘能在最美的时节看到江南的荷,从此后梦里也会常常再闻到这销魂蚀骨的荷香吧!
坐轮渡返回的时候,我并未为没有览尽玄武湖的景点而遗憾,想起席慕容在《莲的心事》中那一声幽怨的叹息:无缘的你啊,不是来得太早,就是———太迟,心里反而为自己在荷畔的耽搁感到庆幸。
(向海燕 澳门威士尼斯人网站301车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