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一个夜晚,手机铃声响了,一看,是四川大爷家堂姐的电话,我的心不禁一颤,难道?接通电话,果然是大爷走了。在唏嘘和悲伤之后,对大爷的怀念和记忆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。
童年记忆中的大爷,是一张淡绿色的汇款单。每月村里大喇叭广播去取信,我便飞也似的去拿,因为那里边有我的“跑腿费” ———5分钱。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,它立刻就会变成夏天我的一支豆沙冰糕或是一本类似《三国演义》的小人书等等。汇款单来的时间非常固定,直到奶奶去世,从没有缺过,村里的人都称赞大爷是孝子。
少年记忆中的大爷,是期盼中的一顿美餐。每次大爷回家,总会带回一些礼品,除了糖,还有一些似乎是没有商标的美味罐头和饼干。更特别的,他还要到集市上买上一些诱人的肥肠和猪蹄子煮给我们这些孩子吃。在那缺少油水的年代,给我和当时的孩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口有余津。
青年记忆中的大爷,是一个谜。从家里人的口中,我只知道大爷是在北京上的学,听当时健在的奶奶讲,1960年“闹饥荒”时,她和大娘费了很大的曲折才最终找到了他,但也最终不知道他在什么单位。在我的记忆中,大爷总是来去匆匆,很少回家,有时还有部队上穿军装的人跟着一起回来。我们一直盼着大爷早日调回家工作,但没成想70年代末的一天,大爷全家被一辆军用卡车拉走了,包括所有的家具还有我的堂哥、堂姐和大娘。直到90年代,他从北京、青岛出差顺路回来,在老家的停留时间才长了一些。
前几年有机会到四川,我迫切的想去看一下大爷。终于在一番转车和奔波后到达了我的目的地:绵阳市郊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科学城小区。因为只有半天的停留时间,在大爷家吃了饭后,大爷就带我四处转转。印象深刻的是参观了他们单位的展室。参观完展室我恍然大悟,这就是中国的核武器发展历史展览馆呀!我了解到物理院的前身是核工业部第九研究院,我也最终看到了就差装反应物的原子弹、氢弹实物模型。更看到了大爷的工作经历:从繁华的北京到青海的窝棚“干打垒”再到非常隐蔽的四川的绵延大山;从前苏联的原装“手摇计算机”,到现在尖端的激光武器模拟演示;从原来的几百人的艰难探索到现在几万人的科学城。大爷解释说,他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员,他们这些人当时的使命就是藏在荒僻大山里造中国的“打狗棍”。
展室前广场上原子核裂变的模型成了我与大爷的最后合影。
最近,常看新闻播利比亚的战况,不知怎的,我常会想起那个展室和我的大爷。
培训大师余世维曾讲过:人一个月要做一件实事,一年要做一件大事,一辈子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。在我看来,大爷用自己的一生的行动实践了这句话。
(雨田 澳门威士尼斯人网站102车间)